上世紀70年代,少年的我,右腿得了一種風濕性的病痛,四處求醫,從鄉下趕去城市。
父親帶著我坐上開往杭州的客車,到了杭州的武林門長途汽車客運站下車。太陽已經西斜了,我們在陌生的城市里徘徊了許久,才辨清了方向。夕陽的余暉中,我們在賣魚橋找了一家廉價的旅店住宿。
我們入住的是一元錢一個晚上的通鋪。晚上十點鐘了還沒有我們的床鋪,我們疲憊地等候著,聽見大運河里夜航船的鳴笛聲與槳楫的欸乃聲,聞到濃濃的魚腥味。又等了很長時間,才見旅店的大堂里搭起一長排鋪位,那就是通鋪了。
對號入睡,我與父親的床鋪位置正對旅店的大門,夜風冷冷地吹進來,我感到右腿特別的酸痛。旁邊都是陌生人,通鋪上的人沒有睡意,旅店的大門里還有人進出。父親與旁邊的陌生人攀談起來,當他們得知我是去看病的時候,都關切地問我的病情。他們說生病的人不能睡在風頭里,愿意與我們換床鋪位置。通鋪上許多人爬了起來,站到我們的床位邊,爭著要換床鋪位置。旅店的工作人員以為是發生了什么爭執的事情,趕緊跑了過來,一聽是為了照顧我而交換床鋪位置時才釋然地笑了。
后來,兩個農民模樣的莊稼漢堅定而熱情地與我們換了床鋪位置。沒有了風吹來,我立刻就感到了溫暖,右腿的酸痛也隨之緩和了一些,我很快就進入了夢鄉。
這是一個普通的夜晚,卻遇見了熱心腸的不普通的人。